一尾舟

下次分离的时候不要说“再见”这种悲伤的话了

【轩周】南风知我意

* 故事设定是九十年代后期

* 越写越跑偏,掺杂了个人的小私心,OOC见谅> <

 

 

01.

 

“由上海开来的XXXX次列车已经到达本站,请接亲友的同志们……”

人潮犹如开闸泄洪般涌出站台,周泽楷在大包小包编织袋的夹击中一路连推带搡硬生生被挤到了出站口,他从密不透风的人墙中费力抽出手臂,取下叼在嘴里的车票。

负责检票的工作人员是位五十岁左右的阿姨,身材丰满,制服的脖印子处湿了一大圈汗渍,操着口浓郁长沙话中气十足地朝身后乌泱泱的人群吼道:“挤密阿密的,克死啊?”

冲破防线重见天日的周泽楷长舒了一口气,手臂胡乱蹭了蹭额头上的汗,眯着眼睛四下寻人。这副乖模乖样的大学生最是重点猎捕对象,还没等周泽楷反应过来就再次身陷囹圄——一群从四面八方闻风而来大叔大妈们瞬间包围了他,手中举的牌子恨不得贴到他脸上:“小伙住宾馆吗?”“坐车要得吗?”“世界之窗动物园套票便宜卖了。”

周泽楷被夹在中间连摆手的空隙都没有,他本来就不擅长拒绝,作为一个穷苦学生,连被乞丐缠上了都得从兜里翻出几角钱丢进碗里才能以藉良知。此时眼前团团转的几人像是太极八卦阵一般令他头晕眼花。好在他有身高优势,露出一个脑袋伸长了脖子搜寻救兵的身影,几经排查后终于在人海中锁定一位戴着方框眼镜的男青年,拼尽全力喊道:“肖师兄——”

 

“一路上辛苦,今天太热了。”肖时钦发动车子打开空调,出风口呼呼吐着白汽,“你座位下有一箱水,拿两瓶出来喝吧。”

周泽楷坐在客座第二排,前面被几大蛇皮袋的书占得满满当当。肖时钦是周泽楷的同门师兄,去年研究生毕业后在武汉某高校任教,暑假来长沙参加培训,听闻周泽楷要下乡做田野调查,便自告奋勇承包了接送师弟的任务。

“你在车里歇着吧,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接李轩。”肖时钦口中的李轩可是本校民俗学专业的名人,同样师从冯宪君,李轩本科时期就沉迷于摄影,每次外出采风跑得比谁都快,端起相机时就像变了个人。没料想这一拍还拍出了名气,作品接连获了几个大奖,李轩索性放弃保研专精摄影,可把冯教授气了个够呛。

几个月前李轩回了趟母校,一听说暑假有师弟要到湘西沅陵做当地傩戏的研究调查,哭天抢地哀求冯宪君将自己作为随队摄影写进介绍信中。湘西民风彪悍,素与外界隔绝,李轩一没凭证二没胆子,说什么也不敢单枪匹马深入腹地。冯教授年事已高,经不住精神折磨,大笔一挥添上了“李轩”二字,并且特地嘱咐他,你这个师弟性格内向的很,出门在外可要好好照顾人家。

 

周泽楷正扯着T恤领口扇风,车门被猛然拉开,一个背着鼓鼓囊囊登山包的年轻人驾轻就熟地踩着门槛钻进车里,嘴上还念叨着可热死我了。他一抬头,恰好与周泽楷四目相对,下意识地直起身子。

“咚——”李轩一头撞上了车顶。

“你跑的够快,我跟在你屁股后面喊了八声‘李轩’,你都没听见吗?”正当周泽楷不知所措地看着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倒吸冷气的李轩时,肖时钦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你会好心去接我,自己找上门不是省得你费事吗?”李轩缓过神来,毫不客气地坐在周泽楷腾出的位置上,将背包搁在两脚之间,“再说了,就你这辆常年不刷的破金杯,后尾灯还被人撞碎了一块,别提多好认了。”

周泽楷低头憋笑,这车是他本一时学校配给研究室的公车,几年来风风雨雨跟随他们上山下乡,去年冯宪君向校领导申请了新车,这辆就送给了肖时钦,毕竟他是当司机次数最多的人。

肖时钦没接话,拉开手刹一脚油门冲了出去,李轩和周泽楷毫无防备地向后一仰,头砸在靠背上。

“你这是报复!”李轩痛心疾首,“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肖时钦出了校门就学坏了。”

 

 

02.

 

一路颠簸,肖时钦将二人送到怀化县,接下来的路就不是汽车能走的了。临行前肖时钦看着周泽楷那张白净的脸打趣道:“小周,万一当地姑娘看上你,放个蛊你可就走不了了。”

李轩倒是挺身而出,一把揽过周泽楷肩头:“小周不怕哈,轩哥哥保护你。”

“你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肖时钦冷哼了一声,“本科时期的光辉事迹都忘了吗?”

肖时钦走后,周泽楷按捺不住好奇心:“什么光辉事迹?”

李轩被勾起了惨痛的回忆,脸色由青到白,末了沉重地叹了口气:“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恰逢有沅陵镇的村民来县城办事,李轩三两句话就哄得大爷心花怒放拉着牛车载他们去镇上。到了镇办事处,周泽楷拿出介绍信表明身份,干部们一听上海来的大学生,巴不得他们能回去加大宣传吸引投资建设,相当热情地安排了一家招待所。然而周泽楷此行的目的是深入群众内部,最终决定安置在乌宿村的一户人家。

 

乌宿村坐落于大酋小酋二山的合抱之处,山梁起伏似书页,酋水如叶脉般贯穿全村。这一日天朗风清,群山沉静地注视着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一块块小水塘像失手打碎的镜片倒映着透亮的云影天光,空气中漂浮着草木清新的气息。老船桨吱吱呀呀,不多一会儿便靠了岸。李轩和周泽楷挽起裤腿淌过泥地,一栋二层干栏吊脚楼映入眼帘,这才算是到了地方。

收留他们的这家共有四口人,男主人姓龙,皮肤黝黑肌肉紧实,个子不高却精壮有力,一进门就紧紧握着李轩的手说个不停。李轩听不懂方言,只得笑容扭曲地重复着谢谢谢谢。

周泽楷则跟着龙大嫂上了二楼,接下来的半个月他们将住在走廊最东头的房间。屋内有两张单人床,一把竹编椅。龙大嫂铺床单,两姐弟扒着门框打量周泽楷,乌黑的眼珠滴溜溜转。周泽楷想了想,从背包内兜里翻出两根棒棒糖递给他们,这是他专程带给当地孩子们的礼物。

这份贿赂太深得人心,以至于几天后来了一群小孩围着周泽楷要糖吃,周泽楷在万众睢睢下绝望地看向李轩,李轩不但不帮忙,反而笑嘻嘻地举起相机,拍下了一张充满纪念意义的照片。

 

 

03.

 

第二天一大早,周泽楷和李轩喝过两碗粗米粉便直奔村里最德高望重的掌坛师家中,掌坛师相当于祭典活动中的“领头人”,发挥着总揽全局的作用。老头子现年七十二岁,从事傩坛活动及傩戏演出已有将近五十年的资历了,当地的老人大多不懂汉话,周泽楷特意请来一位年轻村民在旁边当翻译。

沅陵地处楚巫中地,古属辰州,自夏商以来便是荆楚地区巫傩文化活动的中心地带,当地巫师将冲傩还愿的歌舞逐渐发展成了祭祀性仪式戏剧——傩戏。高山险水阻绝了沅陵人民与外界接触的道路,同时也将辰州傩戏原汁原味传承到了今天。

随后几天他们接连拜访了几位“土老师”(傩戏表演者),又通过村民之口记载了往年几场规模盛大的“还傩愿”,相关材料就收集了八九不离十。这趟采风出乎意料的顺利,周泽楷先前还做好了屡遭碰壁的持久战准备,如今他们反倒被当成了稀客厚待。这片土地长久以来被毒蛊巫魅的阴云笼罩,然而当地人民是那纯朴善良,他们自由,狂放,美好,洋溢着生命的张力。

 

吃过晚饭后,周泽楷搬了个马扎坐下,以床代桌整理白天采访的笔记。这次带来的十五盘磁带已用去了一大半,便携式三洋录音机嗡嗡复述着话语。房间里只有一盏借来的汽灯,就着影影绰绰的昏黄灯光,周泽楷低头唰唰写字,李轩小心翼翼拆开相机换胶卷。

“啪嗒——”磁带转到了尽头,录音机的播放键跳起。周泽楷正要伸手去拿,却被人抢了先。

“我来吧。”李轩熟练地将磁带翻面,装好,放回原处,笑着朝周泽楷挤了挤眼睛,“这点小事就不劳烦高材生亲自动手了。”

周泽楷刚想说什么,一串欢快的脚步声飞过,小丫头气喘吁吁地立在门口冲他们喊道:“哥,嗡妈喊你们下去吃阳桃。”

当地人口中的“阳桃”其实就是猕猴桃,个个饱满滚圆,散发着成熟水果特有的香气。龙大嫂装了一竹篮塞给李轩:“前几天刚从山上摘的,现在放软了好吃,你们大小伙子多吃几个。”

“出去走走?”谢过龙大嫂后,李轩怀抱着一篮猕猴桃,偏过头问道。

“好。”

 

月色明亮,远山隐入苍青色的天幕,银河尽头的水渠飘荡着星光。李轩和周泽楷坐在屋外坑洼不平的石岸边,双脚泡在凉丝丝的溪水里,口腔中还残留着猕猴桃沁人心脾的清甜。

李轩不知道从哪里拾了片光滑翠绿的叶子,吹净灰尘后放在唇边:“你会吹口哨吗?”

周泽楷老老实实回答:“会一点,只能吹出声,吹不出调子。”

“那你听好了。”说罢,李轩将树叶含在嘴里,食指和中指贴在叶片上部,拇指托在下叶片,伴随着手指和口形的轻微改变,流水般清透的旋律融化在温柔的夜风中。

周泽楷微笑着看他,片刻才发觉这曲子很是耳熟。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原来是《我只在乎你》。

 

 

04.

 

这天刚蒙蒙亮,几声厚重悠长的牛角号响彻村落,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万响鞭炮声。李轩睡眠浅,一个猛子从床上蹦起来,胡乱套好衣服后推推还在睡梦中的周泽楷:“小周醒醒,我们该出门了。”

“啊?”周泽楷顶着一头乱毛直起身子,迷糊了几分钟才想起正事:有人家请了傩戏班子上门庆祝家里老爷子八十大寿,还“寿傩愿”。先前的牛角和鞭炮声意味着户主已经将法师们请到家中了。

事不宜迟,二人匆匆背起装备赶赴现场,好在他们身高腿长跑得快,赶在看热闹的大部队到来之前占据了绝佳观赏点——院子东北角的一棵上百岁大槐树,李轩和周泽楷每人稳坐一株粗壮的枝干。田野调查向来条件艰苦,研究搞不出什么成绩,上山下海爬树扒墙的本事倒是学得精通。

这家男主人是村里第一个外出打工的,赚够钱后卖了厂子回乡,只求在老父亲身前伺候着尽孝心,平日又乐善好施,谁家有困难他都会伸手帮一把,因此在村内口碑极佳,这次还傩愿几乎全村人都赶来捧场。

经过通宵布置后的院落被划分为三块,前部是表演区,后部是供奉神祗的“桃源洞”区,屋内中堂则设立了傩坛祭祀。主人家财大气粗,纸扎的傩坛足有两米高,傩坛前的神案上摆着傩公傩母两座塑像,塑像前放有插上香烛的一升米,用来作法的八个瓷杯和一碗法水,中堂顶部吊满了画有符箓的各色彩纸。

时辰一到,祭祀仪式便正式开始了。中堂内灯火通明,烟雾缭绕,在震耳的锣鼓声中领头的掌坛师拉开嗓子:

“先从祖公求庇佑,他是家堂一老翁。千间大厦梁为主,万丈高楼他起工;白头祈保转青秀,齿落生长化仙童,南极老人星照耀,永无灾害寿如松……”

 

仪式进行到了中午,傩戏表演暂时落下帷幕,主人开设寿宴招待各家村民。李轩寻思着趁乱混入中堂多拍几张照片,嘱咐周泽楷在院门口等着他,万一自己遭遇不测也好移交革命火种。

半小时过去了,李轩迟迟没有出现,周泽楷都快变成一张门神画贴在墙上了。正赶上饭点进进出出的全是人,不免有好些姑娘留意到了这个呆呆的外族小伙子,几个胆大的还上去问话,周泽楷节节败退,在少女们轻嗤嗤的笑声中无地自容。

正当周泽楷准备冲进中堂营救李轩时,李轩终于出现了,他飞奔而来,二话不说拉着周泽楷撒腿就跑。差不多跑过了大半个村,李轩才刹住脚步,躺倒在一座小山包上喘着粗气。

周泽楷也累的够呛,单手扶着腰问道:“怎么了?被发现了吗?”

李轩嘿嘿一笑:“没事,就是想跑着玩。”

“你……”周泽楷最终还是将那句“你是不是有病”生生咽回了肚子里,他真是摸不透这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他们躺在铺满肆意抽条的翠青色野草的山坡上,微风混杂着泥土与草籽的芳香簌簌作响,天空如湖水般澄澈透明,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云彩。

李轩翻了个身面朝周泽楷:“小周,你脸上有东西。”

周泽楷听话地伸过头,李轩用食指飞快地在他眉间蹭了一下:“好了。”

方才李轩在中堂拍照时看到祭桌下放着一小罐丹砂,出于好奇就偷偷在指尖蘸了一点。法师在表演时会将丹砂涂抹在脸颊和额头上,李轩本是恶作剧,效果却出乎意料的惊人。

很多年后李轩依旧记得那个天高云淡的下午,风吹过柔软的草尖蹭得他耳根发痒。周泽楷抬起眼眸的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眉心处的那抹丹红如星火,灼亮了他的梦。

 

 

05.

 

还傩愿结束后下了三天雨,第四天太阳早早爬上山头,似乎预示到这一天要有喜事发生。八月正是农闲期,许多人家选在这段时间为子女操办终身大事。

这新娘家就在龙大哥家隔壁,听说来了两个四处调研的大学生,专程上门委婉表达了不希望被拍照记录的意愿,于是二人也乐得清闲,专心致志当了一回围观群众。

最喜欢看结婚的还要属小孩子,这几天姐弟俩搜寻了不少“宝物”满载而归:边角裁下来的红布,金色的编织穗子,银头饰上脱落的小铃铛,还缠着李轩问汉族人的结婚典礼是什么样的。李轩想了想,认真讲起了抛绣球的故事。

打发走两个小家伙后,周泽楷忍不住提醒他:“抛绣球是壮族的习俗。”

李轩理直气壮:“我又没结过婚,我怎么知道。”

 

迎亲过后的第二日傍晚,新娘家摆酒犒劳远道而来的亲戚朋友们,周泽楷由于肠胃不适留在家中,一个人趴在二楼护栏上望天发呆,百无聊赖之际想起小丫头昨天送给他的半张红纸,拿来展平后随手折了个飞机。

李轩惦记着家里那位病号,草草吃了几口菜就提前离席了,刚出门没几步,就见一架纸飞机飘飘悠悠打着转,他下意识抬手去接,飞机稳稳当当落在了手心。

哟,还挺喜庆的。李轩乐了。

晚霞将世界温柔笼入绛色的织网,天空最西端已然露出一方瓷青,远山躲在云层后面,周泽楷探着身子四下寻找纸飞机的踪影,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是在找它吗?”

李轩站在楼下,周身渡着银红色的光,手中高举的纸飞机宛如一朵碗口大的杜鹃花,笑吟吟地看着他:

“这个绣球,我接到了。”

 

 

06.

 

乌宿村依二酋山而建,相传上古时期黄帝和周穆王都在山中藏有奇书,至秦始皇焚尸坑儒,有学者偷运五车禁书藏入山洞逃过一劫,使诸子百家之道得以延续至今,这也是“学富五车,书通二酋”的来历。既然是名山,就没有不去之理。龙大哥撑船带着李轩和周泽楷溯酋水而上抵达山脚,并且特意叮嘱他们天黑之前一定要下山。

山间又比村落凉快许多,二人沿着人为开辟的土路走走停停。可惜这日天公不作美,未及中午头就阴云密布,一道炸雷响过,倾盆大雨如期而至。两人似无头苍蝇般东奔西跑寻找避雨处,意外在林间发现了一座年代久远的小亭子。亭柱的木漆已然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周身爬满裂纹,石凳表面积了厚厚的灰尘,几片枯叶落在上面。明代二酋山上曾修有两座书院,想必是那时一起建造的。

本以为是场来去匆忙的雷阵雨,没料想这雨愈下愈大,仿佛银河倒泻,天地无光,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浓墨重彩的紫黑色,明明是下午却如同深夜一般。

“恐怕要下个没完了。”李轩忧心忡忡,“等雨稍微小点我们就下山吧。”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雨势渐渐和缓,天依旧黑的吓人,但此时就算是下刀子也得走了。大雨浇灌后的土路彻底沦为了一潭粘稠又湿滑的烂泥,为了安全起见,李轩和周泽楷手拉着手亦步亦趋谨慎前行,黑暗中他们只能凭借感觉判断方向。

 

“明明上来时只走了半个小时,现在一个小时都有了吧?”李轩抬手擦了擦眼睛,停下脚步。

周泽楷盯着左侧一棵歪脖子树看了半天,终于沉痛地下了结论:“我们一直在转圈,这树我至少看见三回了。”

李轩一个激灵:“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

“鬼打墙。”周泽楷点了点头。

“轰隆——”天边适时响起一声惊雷,整座山仿佛都在打颤。李轩自暴自弃地蹲下,双手捂着脸:“都怪我,我这个体质就不该进山。”

周泽楷一头雾水:“什么体质?”

“招……”李轩突然压下嗓门,改用轻声道,“……鬼。”

“真的?”周泽楷饶有兴趣。

李轩咬着牙如数家珍:“你记得我们出发前肖时钦说的话吗?我本科时期经常撞邪,半夜上厕所看见白衣女郎,独自一人被反锁在实验室,采风回来后脚踝处莫名多了一个巴掌印,鬼压床更是不计其数。”

周泽楷也蹲了下来,幽幽凑到他耳边:“要是我告诉你,我也是鬼呢?”

李轩瞬间脸色煞白,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身体抽搐着向后退:“……小周,你,你别吓我。”

周泽楷忍不住笑出了声,头埋在交叉的双臂里,肩膀一抖一抖:“……这你也信。”

李轩强行挽回面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真是鬼我也认了。”

 

后来李轩和周泽楷就这句话是否算作表白进行了旷日持久的争论,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李轩摆事实讲道理,周泽楷言简意赅地无情驳回他。

“我当时可是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才敢那样讲的!”李轩放下锅铲,将菜盛进盘子里。

周泽楷拉开碗柜门拿筷子:“算了吧,你平时就没少胡说。”

 

 

07.

 

一晃半个月时间过去了,也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临行前龙大嫂给他们装了满满一背包的板栗酥糖猕猴桃腊肠和两双手缝鞋垫,弄得二人不像是来采风,反倒像是串亲戚的。肖时钦依然兢兢业业地将他们从怀化送到长沙,到了火车站就真正意味着要各奔东西了。

进站口一如既往地人声鼎沸,周泽楷捏着开往上海的火车票,眼神飘忽:“那我就先走了?”

“一路顺风,注意安全。”李轩下一站的目的地是重庆,他要去参加一个西南地区的摄影展。

两个人都有什么话想说,又似乎不应该说出口。当车站广播传来周泽楷乘坐的那趟列车即将开始检票时,他终于是要走了。

在周泽楷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李轩抓住了他的手腕:“……等我好吗?”

“好。”

这是周泽楷在二十三年人生中面临的最重要的决定,而他几乎是瞬间做出了选择。

 

 

08.

 

返校两周后,周泽楷收到了一张重庆寄来的明信片,上面只有一句话:

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落款自然是李轩。

重庆和上海,还真有些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的味道。周泽楷笑了,下楼去报刊亭买了一张明信片,提笔写下:

只愿君心似我心。

 

 

 

END

 

(完整版是: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太OOC啦!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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